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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G真人-AG真人平台-AG真人电子游戏平台!|《疯人E院》?许 玮?婴儿与雏鸟

发布时间:2025-10-17 11:29:49    次浏览

婴儿与雏鸟许玮这是谷子地边的一户人家。九月的日头,火辣辣地晒着庄稼,谷子垂下沉甸甸的穗儿,在微微荡起的风中,轻轻摇摆。看那饱满的穗子就知道,这个秋天的收成,肯定不错。男人背着一捆柴,走过石桥,朝村子走来。起风了,谷子便掀起了波浪,一排排倒下,又一排排站起。男人闻到了谷子粒的清香。一个小孩儿从大老远跑过来,脸上带着兴奋的慌张。舅舅,快回家,我舅母生了个胖娃娃。小孩儿说着,兴奋极了,胸脯汗津津的,呼吸跃动了秋天的乡野。男人似乎从小孩儿的兴奋中看到了自己刚落地的娃娃。他拍拍小孩儿因奔跑而泛红的脸蛋,放下柴,向家里跑。小孩儿被丢在了桥边,但呵呵笑着,泛红的脸蛋荡漾着秋天的喜色。然后,也跟着跑。男人一路上连跑带走,秋天的清爽挂在脸上。望着无边的谷子地,他觉得阵阵幸福。他突然想起,自己和女人就是在谷子地里私自订下亲事的。那会儿,女人还是姑娘,男人自然也还是小伙儿。那是一个刚刚响过春雷的季节。蛰伏了一个冬天的蛙们纷纷睡醒,在暖意融融的季节开始了聒噪,虽然地里还是荒芜一片。姑娘和小伙儿在一个队里劳动,时不时擦肩而过,但彼此不曾多说过话。姑娘家住石桥那头,小伙儿在这头,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。是姑娘最先偷偷注意小伙儿的。说不来为啥,她喜欢他那口白生生的牙,很干净,很清爽利落。这份干净,在村里的男人中是很少的。小伙儿的这口白牙,让姑娘心里起了最初的萌动。小伙儿也注意到了姑娘。她绣的花在村里最好,送饭的罐子上总是蒙一块绣花的帕子,谁都能一眼认出那是姑娘家送来的饭。队里好几个男人想凑近看看姑娘每回吃啥,是莜面,还是稠粥,似乎那块绣花的帕子让他们起了什么念头。姑娘呢,把帕子仔细叠好,装进口袋,故意不给他们多看,却有意无意地偷瞄小伙儿。垄上,一排女人,一排男人,吃着家里送来的糕片、莜面或稠粥。田野上漂浮着缕缕清香。突然有人笑着说,让小伙儿跟姑娘过日子哇,成一对多好。人们便跟着笑。姑娘听了也笑,脸上潮起羞涩的红晕,把头埋得很深。小伙儿也把头埋下,像是没听见什么,呼哧呼哧地吸粥。垄上,是一片香甜的吃饭声。队里谁不知道小伙儿勤快,还有那一口少见的白牙,干净清爽。姑娘呢,绣的花像真的花那么娇艳,村里别的姑娘谁也绣不出这份逼真来。他们像是天生的一对。这个提议是送饭人说的。他每天挨家挨户取饭往地里送,不管谁拿错饭,带绣花帕子的那个瓦罐从不会被拿错,那是姑娘的。 男人走着,又跑了起来,胳膊伸展开,像一只飞翔在秋天的大鸟。他要赶紧回去,他的女人生了。又是一阵风,谷子们挨个站起,又挨个倒下,沙沙——沙沙,耀眼的黄铺到了山脚下。山下还种着大片的高粱,像正燃烧的火炬。女人躺在炕上,脑门儿压着手巾,几绺头发还湿着,但眼睛闪着温暖的光,两个脸蛋也是格外的红。她想坐起来朝窗外瞭瞭,瞭瞭自己的男人回来了吗,但她累,身子虚,便躺在炕上,想从前。让姑娘打定主意要跟小伙儿的,不光是小伙儿的勤快,还有他的正直。姑娘出身不好。日本人占领村子那几年,姑娘的爹曾被推选当了什么伪乡长,就因为念过些书,比别人多识几个字。兵荒马乱的,命都朝不保夕,哪还敢想着当官。无奈,日本人不好惹呀,姑娘的爹真是有苦难言。就因为这段解放前的历史,姑娘从出生之日起,便背着“地富反坏右”的名儿。有了这样的家庭成分,走到哪儿,都会被人指指点点。姑娘记得,她小时候,可能十一二岁的年纪,她爹被勒令胸前戴上白底黑字的布条。那布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XX是地主,随时都可能被拉去批斗,全家没一天安生日子。姑娘成天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,抬不起头来。她不想绣花了,绣得再好,别人也要在背地里笑那花是“毒花”“黑花”。十四岁刚过,姑娘便开始在队里劳动。有一天,因为实在想吃白萝卜,收工时,她跟一起劳作的几个姐妹往筐里偷拿了两个,用绿缨子盖住。哪料,看田人一眼便识破了筐里的“秘密”。另外两个姑娘因为出身好,这事算不得什么,没收了萝卜,也就没事放走了,而她,因为是地主的女儿,这可了不得了。那回,姑娘在村口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挨批斗,还勒令第二天再到大队作检讨。当天晚上,一家人围在炕上哭了半宿。谁也不知道天亮后等待姑娘的会是什么。正在焦心难耐的时候,院门响了。姑娘以为看田人来家里了,哪料,是小伙儿。他进了屋,一家人无不愕然。她爹说,半夜三更,你这是……小伙儿站在门口,让一家人别怕,说第二天要跟她一起去大队作检讨,看他们能咋样。不就是两个白萝卜吗!姑娘爹说啥也不同意。小伙儿家是贫农,而他们家是地主,这会牵连他,让他落个不清不白。小伙儿说,定了,第二天在巷口等她,然后便走了。第二天,他果然跟她一起去了大队。检讨是检讨了,果然没怎么为难姑娘。他为她向大队的干部说情,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,拿了两个萝卜算不得大错,不要跟家里的情况扯在一起。走出大队,姑娘哭着跑回了家。那时,她的帕子还没绣花呢,但心里有了他。产婆在一旁忙活,夸女人壮实有力,夸那娃娃出来得顺当,没给她添什么累。女人一只手搭在肚子上,一只手不离刚刚分娩的婴儿。肚子早上还是高高隆起着,此刻却“塌”下去了,钻出来一个黑发黑眼的新生命。女人躺着,一脸的疲倦,也一脸的幸福。她在等男人回来呢。一旁,臂弯里的小生命已经不哭了,闭着眼睛睡了。女人侧目看着,忽地,一滴泪落在了枕上。姑娘爹妈并不同意女儿跟小伙儿在一起。人家出身好,咱不一样,变心不变心说不来,谁又敢保证将来不变心!姑娘爹总是这句话。姑娘听着,伤心极了。她记着他的好,但仅凭这一点,也还不至于打定主意要跟他在一起。队里有几个女知青,年轻漂亮,会唱会跳,唱外国的什么英文歌,还会拉手风琴,队里哪个男人不爱慕。小伙儿勤快,人好,而且那口白牙也引起了女知青的注意。有个叫徐西满的女知青,人漂亮,名字也洋气。在队里的女孩子们眼中,徐西满说是下乡来劳动锻炼了,可人家毕竟是城里长大的,哪吃得了这份苦。有一回翻地,手上打起了血泡,便哼哼唧唧地哭,还给家里写信,让母亲来接。尽管这样,队里的姑娘们还是很羡慕她。那一回,徐西满拉着手风琴,在水渠边唱英文歌,引得收工回来的人都停下了脚步。姑娘知道,村里不少小青年都暗恋着徐西满。于是,她边听歌,边四下里瞭,想看看人堆里有没有他。人堆里有不少小青年,可他不在。听说,徐西满给他送日记本,还曾托人送了一封信。这些,姑娘都是听送饭人说的。徐西满说她父亲接受改造是暂时的,总有一天会官复原职,到时候,她向父亲说明情况,还愁不给他安顿个好工作。姑娘急了,要是他答应了怎么办。取饭的空隙,她便问送饭人小伙儿的态度。送饭人说,女知青也是一颗真心,但他说他配不上人家,而且,说不准下乡的风潮很快就过去了,到时候,知青们是要回城的。他不想离开农村,他要一辈子种地。后来,小伙儿托人把日记本还给了徐西满,还让送饭人转告她,不要再等他了。这事很快就传开了。队里的人议论着,有的站在徐西满一边,说小伙儿不开窍,这么好的姑娘,也不动心,再到哪儿找去;有的说这事不怨小伙儿,是徐西满家里写来了信,不同意她在农村找对象。说什么的都有,一半是瞎猜。徐西满肯定是伤心了好多天,因为村里打谷场、小河边从前都是她的欢唱,那之后,很少再听到她的英文歌了。小伙儿倒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,乐呵呵的,照样在地里干活,也不怕人们背后嚼舌头。好事的人瞎操心,像是他真的辜负了女知青似的。其实,小伙儿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——是她,会绣花的她。他知道她爹不同意。她家出身不好,怕连累了他,可他不怕,他想跟她好,人苦一阵子,还能苦一辈子!小伙儿心里明白,她爹当过几天村干部,但家里的光景其实够不上地主。她爹精明能干,又要强,无非是“四清”时得罪了村干部,运动一来,被划成了地主。她能有什么错。而且,他早就知道她会绣花,人又好。徐西满的父亲是部队的高干,但他不眼红。他希望的是能和她在一起。女人这么想着过去的事,一只雀儿不知从哪儿飞到檐下,叽叽地叫。她躺着,看不到窗外秋天的景象,但她知道这景象有多美。男人进了门,顿了一下脚步,怕惊扰了新生命。然后,轻轻掀起帘子,走到炕沿边,抬起手,想摸摸婴儿,却被女人拦住了。女人略带疲惫地摆摆手说,孩子睡着,急啥?女人说话声轻柔而甜蜜。她是这个生命的孕育者。男人看着眼前的孩子,那头发微微湿着,嘴唇很红,像自己小的时候。我才到河那边多大一会儿,就……男人说,说完就那么站着,手脚有些不知所措,只是一个劲儿笑。秋天的院子里溢满了收获的阳光。从窗户望出去,石桥那头的谷子地正翻动着金色的波光。过了很久,男人才想起问女人孩子是男孩儿是女孩儿。女人哧地笑了,产婆也笑了,笑男人的傻。跟你一样!女人说着,把压在脑门儿上的手巾取了下来,男人顺手接过,在热水盆里淘涮着。女人眼睛不离自己的孩子,忘了刚刚分娩时的疼痛。产婆说,你们这会儿可享福了,赶上这好时辰。我生头一个孩子那年,世道那个乱呀,正打仗呢,人心惶惶的。我公婆领着我逃难,谁知路上我肚子疼,没法了,就在庄稼地里生下了孩子。产婆说完,摇着头叹息。女人听了,皱着眉头,心里一阵难过。在庄稼地里生孩子,真够苦的,难为她了。她很想问问那片庄稼地种的是谷子还是黍子,或者是一片高粱,但她没问。兵荒马乱的,地里能有多少庄稼。男人听了产婆的话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女人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叹息,可男人转身出去了。她想,人活着都不容易。男人出去的时候,帘子微微带进来一丝风,吹到女人脸上时,像男人粗重的喘息。她又想到了他们的婚事。然而,她爹怎么也不同意她嫁给小伙儿,因为他们家是地主的成分,怕连累他,也怕小伙儿不真心。小伙子那头呢,他的爹妈更不同意了,一帮女知青里头有那么多能唱会跳的,他们想给儿子从知青里找个对象。小伙儿急了,再三跟爹妈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,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姑娘的好。爹妈说姑娘是好,可成分会跟人一辈子的,永远抬不起头来。小伙儿说,那知青就保准会在村里待下去?!政策说不定哪天就变了。小伙儿知道爹妈是为他好,可他就是喜欢姑娘。她善良,勤谨,有一种质朴的木讷。就说那回偷装了两根萝卜的事,搁在别的姑娘身上,总要为自己辩白的,可她没有,也不会。因为家里地主的成分,她平白无故受委屈,像变了个人似的。单就这点,小伙儿打心里怜惜姑娘,而且认定她就是自己日后的媳妇。小伙儿对姑娘说,他下决心要娶她的那个季节,正是一年中开镰的好日子。金黄的谷黍穗弯着腰,在风中跳得那么欢畅。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了,可一提起这些,姑娘就会忍不住想起她受了一辈子苦的爹。由于常年劳累,加之挨批斗,爹刚过六十岁便一病不起,到死也不知道是什么病。出殡那天,正碰上省革委会的一个头头儿到村里视察,村干部怎么也不让出殡的人们上路,非要等视察组走了不可。姑娘和她母亲相拥而泣,可有什么办法呢,像她这样的出身,多说一句话便要挨批斗,更甭说是这样的事了。姑娘忘了小伙儿那时在大队担任什么角色,是他找大队干部,说人已经没了,不抬出去,五黄六月的,搁在路上,也不是个事。再说,省里的视察组也不愿看到这场景,这是给咱村自个儿脸上抹黑。有了小伙儿的一番话,村干部才同意姑娘一家赶紧打发死人,出殡的人这才上了路,而姑娘早哭成了个泪人儿。那段经历,她一辈子也忘不了。结婚后,他们有时提起这些旧事。姑娘总会红了眼圈,抽抽答答的,说要不是他当年出面,恐怕……男人在一旁劈柴,听了女人的话,不吭声,过一会儿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,“世道”。一切都过去了,不会再有批斗,日子过踏实了。男人的眼睛总是闪着孩童般纯净的光,像秋天的晴空。他用砍柴的粗手拉住了女人柔软的细手。只那么一刻,女人便把手抽了出去。笑容,停在了新生孩子的脸上。男人看着女人,想起她当年的两条大辫子,粗黑油亮,一直垂到了腰肢。那时,姑娘们个个儿都编着大辫子,地里的活儿虽苦,但她们甩动大辫子的那份乐观,是不输给男人们的。谁知,运动一来,村里便让姑娘们剪辫子,连老太太脑后的髻也都勒令剪掉。姑娘们背地里哭哭啼啼的,可又有什么办法呢。他记得,她把两条大辫子剪了后头几天,走路总是低着头。那段日子,村里时不时会有人走街串巷收辫子。报信儿的小孩儿也回来了,手里握着几根黄灿灿的谷穗儿。小孩家在谷子地那头,金黄的谷穗淹住了他来回的小路。炕上,婴儿的脸蛋和他潮红的脸蛋一样。舅舅,我有弟弟了。小孩儿说着。谷子穗儿在手里一摇一摆,泛起收获的甜香。男人看了孩子一眼,又看了女人一眼,还是有些兴奋的慌乱,说,让你舅母给弟弟取个名儿哇。女人抿着嘴,半天没说什么。像是在想孩子的名字,又像是思忖孩子降临在秋天的意味。不知怎么,她的脑海浮现出当年自己在篮子里偷装的那两根白萝卜,便想笑。喊秋,叫喊秋,好听吗?女人说。男人脸上笑盈盈的,不停地念叨着喊秋喊秋。小孩儿站在一旁,深黑的眼睛一眨一眨,说着喊秋喊秋,迈过门槛,跑了出去。产婆把掀起的帘子赶紧合严实,生怕有凉风透进来。院子里,一片秋天的静谧,都怕惊扰了熟睡的婴儿。第二天,家里来了几个亲戚,都是贺喜来了。最后一个进门的还是那个小孩儿。他仍是跑着进来的,人们看见他手里捧着一只小雀儿。那雀儿粉色的皮肤,还没长绒毛呢,血管都看得很清楚。小家伙探着头,像是找吃的,更像是找妈妈,叽叽地叫。舅舅,舅母,昨天夜里我养的雀儿孵出了小雀儿。孩子说着,无比的喜悦,脸上的笑容,灿烂无邪。人们都在看孩子手里的雀儿,又都在看女人怀里的婴儿。女人凑过身子,看看叽叽叫的小雀儿,又看看自己怀抱的孩子,突然就流下了眼泪。有两个小生命了。男人说。女人嗯了一声,眼光不离怀中的婴儿。舅母,你给弟弟取名喊秋了,那这只雀儿呢?孩子问,脸上还起了一丝惆怅。一屋子的人都笑。女人不知该怎么回答,也随着屋里的人笑。让雀儿也叫喊秋。男人看孩子急了,便说。对,叫喊秋。孩子兴奋着,小脸儿上是得意的表情。叫喊秋,叫喊秋,雀儿叫喊秋,跟弟弟一个名儿。孩子不停地说着。屋里又是一片笑声。起风了,是秋天的暖风,吹着快要收割的庄稼。谷子黍子点着头,沙沙地响,似乎在叫着一个喜庆的名字——喊秋、喊秋……附记:2012年初春,弟媳妇生了女儿,我们全家大喜。满月刚过,弟弟一家便到母亲这边来住。有一天,弟媳妇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,突然,我听到几声轻脆的鸟鸣。一抬头,原来是几只麻雀在窗外欢唱。父亲说,麻雀在我们住的楼房外墙上安了家,孵了小雀儿,已经好久了。那一刻,床头鲜润可爱的婴儿和屋檐下欢唱的家雀儿,让我心里起了深深的感动,一种生命的蓬勃涌上心头。我想到了“婴儿与雏鸟”这五个字,之后一直在心里徘徊。这篇小说,由一个女人生育小孩儿,写到了乡村生活的几个片断,连缀在一起,是我父母当年的人生折射。生活永远是美好的,故而我写了生活的美好。《婴儿与雏鸟》是一下子跃到我心头的题目,再没改过。人与自然的和谐,是我向往的写作心境。(作者供职于大同市南郊区文联关注[疯人E院],等同订阅文学大刊微信号:Fengry999投稿请砸请附上生活照与作者简介写作不易赞赏人赞赏